第(1/3)页
收起行气周天最末的一轮之后,坐于车帐内总觉路途愈发颠簸的云仲,于此刻缓缓回神,顿觉天远地宽,算是在几日以内的车马劳顿中,难得平复思绪,同时由黄从郡里尽显单薄,却又千丝万缕勾连交错的网,抽出那枚万事源头的纤细丝线。
对于向来不喜动用手段或是出言敲打的云仲,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平息事端,固然是相当划算的一笔买卖。修行道中人,大都以不争二字示人,所谓山下权倾朝野,家财万贯,历来不见得有多少山上人奉为圭臬倒,倒不见得是人人皆如民间所误传的那般,尤喜做闲云野鹤,结庐远山,不屑于追逐名利二字,而是所求者更高。
武境以顶,叩问长生,任凭挑出那一样来,似乎都比拘泥于山下,谋求那点蝇头小利,微末小官来得更为要紧,访道之心尚佳者,必然是将心血光阴皆是浇灌到境界修行之上,并不存几分心思,要仿照市井官衙里的做派手段,一来不屑,二来倘如修得愈高,待价而沽,自然有比区区小利丰厚得多的受益,因此在寻常百姓当中所流传的仙人老爷无欲无求,不贪功不逐利,实在是谬传极大。
毕竟连那等境界颇低,终生不能窥见三境门槛的修行人,亦能在这黄从郡里乘抬舆马车出行,俸禄颇丰,所谓什么闲云野鹤,终究是往脸上贴金不嫌多。
因另有所求,因此不愿在尘世种种上空耗光阴,诸如狐假虎威,或是虚张声势的举动,三两句言语分量可轻可重,但最能省事。
同南公山吴大剑仙相熟的,谁不晓得这位最擅此道,坑蒙拐骗怂恿旁人跳火坑,或是什么坐山观虎斗的种种算计,更离不得吴霜嘴皮子利索这等得天独厚的本事。想当初吴霜贪杯过后,就曾相当得意同自家小徒弟吹嘘过,就自个儿这口舌本事,哪怕是拿到山下小村里,同素来有泼赖名声的村妇吵将起来,那都是能以一敌三不落下风,更何况一锤定音的能耐,同样是犹如高山大川。
那句携山上师兄前来掀掀风浪,无疑是使景府那位大公子心都凉了半截。
任谁都能琢磨清楚,先是有云仲递玄桥绕行黄从郡一周的无忌举动,后有李福顺独坐石狮半步不退,将黄从郡能赶过来的修行人逐个摁了一遍,就以这两位的年纪与境,身后宗门势力何其之大,连平素与宗门走得极近的景府公子,一时间都拿不准,可唯独有一件事可以断言,便是无论如何,这座云仲口中的师门,都是极难招惹,哪怕景府能在一郡之地呼风唤雨,依旧有三分胆怯。
不怕贼偷,怕贼惦记,万一当真为那许腐草以一架招至宗门不快,景府内缺的东西不多,子嗣倒不见得少,一位还不曾定下接过继任家主的大公子,没准分量还真不如与仙家宗门交好来得重要,何况这座宗门里头,有云仲李福顺这等年纪轻轻的天纵之才。
因此第二日拂晓时节,从景府当中有一架车帐驶入南城,驾车者连同随行小厮甚至在这般寒冬腊月,只穿一身单衣,为的便是当着云仲面,显露诚心实意,更是不敢有半点中途加害之意,甚至有景府公子亲笔书信,连同景府大印加盖,不论是许腐草儿女与那位近邻去往上齐何处,皆能安稳落户,且无人胆敢欺压招惹。
许腐草埋于城北,背山面水,自有小厮逢年过节前去打理。
等到小姑娘收拾罢为数不多的细软包裹,向云仲三人叩头谢恩,却被步映清拦下,使手帕沾染了温水,仔仔细细将小姑娘面皮擦拭干净,随后望着车帐渐行渐远。
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