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八章 势(续)-《乱世栋梁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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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旿点点头:“娘,孩儿明白的。”
真的明白么?赵孟娘不确定,但事关重大,她总是会适时的提起,以免儿子心存侥幸。
如果皇后“先走了”,李笠是不可能续弦、另立皇后的,这一点赵孟娘很清楚。
不说个人感情,就说现实:另立皇后,新皇后所出皇子,是不是嫡子?
那么先皇后的儿子,还是不是嫡子?
太子该如何自处?旧外戚黄家,姻亲彭家,太子妃的娘家武家,该如何自处?
李笠不可能为了一个续弦,把自己发妻的儿子们、亲家们都干掉,因为这会动摇根基。
所以,皇位只可能是黄姈所出四子有份,这一点毋庸置疑。
如果李笠要扶持一个嫡出皇子来掣肘皇太子,黄姈未必乐意,可若是选庶子来担任这一角色,除了庶长子李旿,其他庶子根本就没资格。
若是这样,赵孟娘就不乐意了:皇位和我儿子又没关系,有你这样把儿子往火坑里推的么?
“娘放心,孩儿知道分寸,之前父亲问时,孩儿只说不知道。”李旿安慰着母亲,这几日是休息日,所以他不用住校,回家小住。
赵孟娘问:“那你有想法么?或者解决的方法?”
“有,只是埋在心里。”
“现在说来给娘听听?”
“好。”
赵孟娘知道儿子有想法,需要找个人倾诉,所以她来担任这个“角色”,免得儿子找别人说,走漏风声,反倒不妙。
李旿的想法,其实很简单,他向母亲分析:
父亲需要势,兄长(皇太子)也需要势,灭周,就是造“势”的最佳机会。
若能达成“虎父无犬子”的结果,那就是最完美的。
但皇太子挂帅,其“势”就会对父亲的“势”造成威胁。
若其他皇子挂帅,又会对皇太子的“势”造成威胁。
这一矛盾,也有解决办法,那就是任命一位既和太子友善,又对皇位无野心(譬如身份为庶出,无缘皇位)的皇子来挂帅。
将来,新君即位,这位皇子就是新君忠诚的左臂右膀,随时可以拿来敲打外臣或者宗室。
赵孟娘觉得这个办法不错,李旿却话锋一转:“刘宋时,文帝刘义隆,任用其弟彭城王刘义康。”
“因为刘义隆的兄长、少帝刘义符被废一事,刘义隆对外臣极其提防,加上自己身体不好,所以对刘义康十分重用。”
“先是出镇荆州要地,后来入朝,录尚书事,独掌朝事,所受信任,无人可及。”
“然而时间一久,刘义隆坐不住了,因为弟弟势大,对皇权构成威胁,而刘义康身边的人,也对皇位有了想法。”
“刘义隆本就心中猜忌,听到风声之后,便杀刘义康亲信,贬刘义康出建康,软禁在江州安成郡。”
“朝臣眼见刘义康为落水狗,体察上意,便纷纷喊打喊杀,指认刘义康谋逆,刘义隆派人一查,不出意外,证据确凿,于是打算其流放岭表广州。”
“此时宋军北伐失利,魏军大举南下,直达长江北岸,刘义隆担心有人拥立刘义康,便派人至安成郡赐死。”
“刘义康不愿服毒自尽,被人用被子捂死。”
李旿说完刘义康的故事,分析:“权力面前,父子尚且相残,遑论兄弟,再得皇帝兄长信任的宗王,只要掌权时间一长,迟早会引起皇兄的猜忌。”
“用宗王,宗王造反;不用宗王,皇权为外臣所夺,自魏晋以来,这样的事情一次次上演,无解。”
赵孟娘见儿子说得这么细,忧虑起来:“那如何是好?这接下来发兵攻周国,要以皇子为帅,但无论是谁为帅,其实都会出问题?”
李旿点点头:“是呀,所以很棘手。”
他有空时经常看史书,看各类私史(私人编撰的史书),所以“见识了”这数百年来围绕皇权而发生的种种事情。
自己又经常动脑筋琢磨,所以想通了一件事:皇权的势弱,才是关键。
天下纷争数百年,无论南北,朝代更替司空见惯,开国皇帝尚且能镇住局面,而二代皇帝则很容易翻船。
去掉各类表象,李旿认为是皇权的弱化,导致一系列难题的出现。
皇权的本质,解释起来有很多内容可讲,李旿觉得用一段话来解释,最直截了当:
皇权的基础是军权,皇权不稳的实质,就是军权不稳。
要想实现皇权(军权)的顺利交接,不能指望新君个个都是天才,只能靠制度来保障。
然而构成制度的是人,人若出了问题,什么制度都是白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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